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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矿工加拿大出国劳务风波

来源:出国劳务网 时间:2013-02-06 作者:出国劳务网 浏览量:

 

当地时间1月28日晚,实际上由中国籍人士出资控股的加拿大HD煤炭公司宣布,由该公司从中国引进、在加拿大当地出国劳务的16名中国矿工,且在法庭诉讼前景未明的情况下,将不会再让更多中国籍矿工前来工作。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卑诗省矿工事件”峰回路转。

 

万事俱备只欠矿工

要谈“矿工事件”,话得从2011年底、加拿大卑诗省长访华谈起。

卑诗省是加拿大濒临太平洋(6.49,0.00,0.00%)的省份,和中国地理距离最近,且由于省内生活着大量华人、华侨,传统上和中国的经济联系也较多。卑诗省长一直希望该省经济能搭上亚太的“快车”,在那次访问中,她一力促成了总金额高达13.6亿加元的卑诗省煤炭合作开发计划。

在当时看来这是个前途光明的项目,中方参与开发的都是有实力、有经验的煤炭企业,其中最主要的4个新矿(盖森、墨累河、布尔莫斯和韦皮蒂河煤矿)项目,系由加拿大HD煤炭公司承接。

该公司名义上由中国汇永控股集团和加拿大开滦德华矿业公司(简称“德华”)合股,且前者占55%股权,实际上操盘的是后者;开滦德华矿业有限公司系以中国移民刘乃顺名义在加拿大注册的公司,股权分别由加拿大德华国际矿业集团和中国开滦股份(10.80,0.00,0.00%)有限公司持有,其中开滦是中国现代采矿业的始祖,德华则是中国新型矿业巨头德华矿业的全资子公司,资金、技术不成问题;所开发的几座煤矿都位于卑诗省北部,品质好、储量大,仅盖森一处就可年产精煤200万吨,开采寿命长达40年;由于项目得到省政府的力推,在投资方看来,一切为难之事都可迎刃而解。

 

然而问题很快就横空出世:加拿大没矿工。

作为矿业大国,加拿大当然不是真的没有矿工,而是没有合适矿工:前述煤矿都只能采用深井开采法采掘,而全加拿大采用这种方法采掘的煤矿仅有两座,在卑诗省仅有一个矿井且濒临停产,几乎没有本地矿工具备井下采煤的素质。对此HD和德华早就胸有成竹,加拿大没有,中国这种矿工可多得是,只要省政府开绿灯便好办。

 

启用临时外劳计划夭折

这个“绿灯”其实早就有了,就是“临时外劳计划”(简称TFWP)。

TFWP系加拿大联邦和省联合推出,该计划规定,如某个工种为加拿大稀缺且必须,省政府提名,联邦政府核实后便可发放“工签”。在HD煤炭公司和德华矿业看来,项目为省府力推,且又符合“加拿大稀缺”条件,通过外劳计划引进在中国俯拾皆是的矿工出国劳务即可。

果然,TFWP很快发放了400张“工签”,第一批17名中国矿工于2012年10月抵达加拿大出国劳务,准备开工,但大麻烦立即来了。

10月15日,加拿大卑诗省建筑行业工会(BCBCBTU)发表声明,谴责卑诗省政府将联邦和省合作的移民项目“临时外劳计划”(TFWP)滥用于煤矿领域,导致大量中国煤矿工人进入卑诗省东北部煤矿,抢夺加拿大本土矿工的工作机会,并指责中国矿企“历来不重视矿工劳保问题”。

10月22日,卑诗省劳工联盟(BCFL)主席吉姆-辛克莱尔指摘德华方面招工违规,不符合卑诗省就业标准(B.C. Employment Standards Act),省府应立即暂停引进中矿工出国劳务并展开调查;11月下旬,加拿大另外三大工会——钢铁工人联合会(USU)、建筑和专业工作者联盟(CSWU)和工程师国际联合会(IUOE)也相继发难,罗列出中国公司一系列“违规行为”,要求对已发放的“工签”进行司法复核,并在11月22日被联邦法庭裁定核准。

此后事件发展一波三折:11月底,工会向联邦法院提出申请“禁制令”,要求在案件结束前禁止任何中国矿工持工作签证来加(如前所述,这意味着煤矿可能几年也无法开工);12月14日,联邦法院法官拉塞尔却裁定,工会的质疑在评估程序上有瑕疵,禁制令被驳回,但“工会仍可针对矿工问题提请司法复核诉讼”;今年年初,联邦法庭裁定,联邦人力资源部和HD矿业必须将包括获批来加中国矿工、以及HD在当地招聘、却以“不合格”为由拒绝聘用的本地矿工的各项招聘履历文件,提交给发起申诉的几家工会审查,并排定在4月开庭审理。

也就是说,在事态仍在发展中,一切尚无定论的情况下,HD和德华突然“撤板”了。

 

到底谁有道理?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HD、德华一方及其连带企业不断在中国国内和境外华文传媒诉苦,认为自己“冤枉透顶”,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并非不打算用当地矿工,而是当地根本没有合格矿工,也没多少人愿意干辛苦的井下工作。

他们认为,工会提出的一些指责,如“在当地发布的招聘信息要求应聘者精通普通话”等纯属不实之词;中国矿工在整个项目计划中不占多数,仅盖森煤矿一处,就能直接为当地创造直接长期就业岗位773个,间接职位4000个,等等。HD甚至称,他们在加拿大全国9大主流媒体刊登招聘启事达6周之久,结果前来应聘的300多人中,仅有一人有井下作业经验,且还是铜矿,不是煤矿。

而工会方面则反唇相讥,不仅一口咬定“标准有问题”、“招聘条件有猫腻”,德华和HD就是成心不想聘用当地矿工,好根据TFWP申请中国劳工入境,更认定之所以如此,是投资方“蓄意借外劳压低成本”,以“牟取不当得利”。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实上双方都有一定道理,也都有“不讲理”的地方。

德华和HD所称“加拿大缺井下矿工”并非虚言:不仅卑诗省矿业协会的数据显示,该省井下采矿工人的缺口未来10年高达1.7万,甚至发起诉讼的工会USU,其西部总监斯蒂芬。亨特就承认,卑诗省乃至全加拿大的确缺乏井下矿工,工会的职责颇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蛮横,至于“普通话”要求,按招聘代办企业的证词,系“限于管理人员”,则在大量使用中国矿工的背景下并不过分。

但工会也非纯粹无理取闹,他们“蓄意借外劳压低成本”的指控,恰打中了德华和HD的痛处。

矿工在加拿大属高薪阶层,以卑诗省为例,该省最低工资刚刚提到10.25加元/小时,而矿工的“工会标准价”高达30加元/小时(相当于187元人民币),且需提供优厚的福利、劳保待遇。几家工会均指责德华在当地刊登招聘启事时标出的时薪是25加元,并以此推断“中国工人工资更低”,不是没有道理的。姑且不论这个工资标准是否合理,中国投资者在决策之初,恐的确存着“用中国工人省钱”的念头,并试图借“省政府力捧项目”的“东风”把事情搞定。

随着事态扩大,矿山项目作业事实上已不太可能,双方频频动作,闪转腾挪,目的都是为了抢占舆论制高点。

德华和HD方面先是把希望寄托在省府和联邦政府上,但很快便发现“此路不通”:尽管项目的确是省府所批,TFWP更是联邦-省法定公办项目,然而迫于工会方面的压力,联邦政府一直保持缄默,省政府就在几天前还表示,将“重新审定一系列TFWP获批项目的合理性”。

于是他们转而诉诸媒体同情,动作则“飘忽不定”:去年底,他们借口“成本不堪重负、工会诉讼不胜其扰”,宣布停止全部矿区工作,并将“考虑撤资”,今年1月28日在以同样借口宣布送回中国矿工同时却又扬言,“采矿项目推进决心不变”、“一切仰赖加拿大司法系统”,并强调已投资1500万加元,势难收手。

在此期间,他们还搞了不少“小动作”,风格同样诡异——时而让已抵达加拿大的矿工去教会参加活动,并自制饺子参加当地居民点聚餐,时而又让矿工以个人名义向加拿大联邦人权委员会(ChrC)投诉USU等工会“歧视中国劳工”。

很显然,德华和HD既不想被马拉松诉讼拖死,又不甘心就此认栽,或退或进,时软时硬,目的还是为了博取同情,回到TFWP的既定模式,以确保自身利益

 

至于工会方面就更热闹。

长达数月的博弈过程中,工会连续变化了几个“突破点”,先是拿中国矿企的“人权纪录”、“安全纪录”说事,发现效果不佳后抛出“招聘违规”说、“矿工并非加拿大稀缺人才”说,见力度仍然不足,又拿出“中国矿工待遇低下”和“英文不佳、足以阅读、理解并遵守数以百页的卑诗省矿业劳保和安全规则”的“杀手锏”,并一击而中。

期间表现最高调、最活跃的USU代表亨特,早在发难之初就宣称“不怕搅黄”,理由是“反正不开这些矿卑诗省也饿不死”,“不开矿正好保护环境”,几天前德华宣布停工、撤资,他又扬言“本省资源得天独厚”、“你们不干自有别人来干”。

当工会拿“人权”说事和“不怕搅黄”的姿态在卑诗省渐渐引起不少反感后,工会便转变口风,强调“不歧视中国矿工”、“起诉的目的是为中国矿工争取和本地矿工同等的权力”,甚至在德华和HD送走中国工人后,几大工会还摆出一副“人可不是我们赶走的”、“HD送走矿工是为了回避诉讼责任”、“人可以走、官司不能完”、得便宜卖乖的姿态。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事实上,德华和HD的实际操盘人都是矿业老手和在加多年的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行业的“行规”和“价码”,也不可能不知道倘照“行规”办理,非但项目推进会因缺乏合格劳力而拖延,且利润也难获保证,他们之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便是早打定了借TFWP“抄近”、“省钱”的主意,并将这种假定纳入成本计算公式之中。

他们的错误在于,虽然公司系在加拿大注册,项目也系在加拿大展开,却仍自觉不自觉地套用了在中国办矿的思路——以为披上“省重点”的虎皮,就可以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而工会作出一副“不惜一切也要搅黄”的姿态,动机则更复杂。

首先,北美工会体系向来发达,包括矿业在内的“大产业”更是工会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领域,相关劳动岗位向由工会垄断、控制,这种垄断、控制系工会根本利益所系,绝不容他人染指。从这点上讲,德华和HD在案件过程中常常拿“种族歧视”、“对中资感到恐惧”等说事,可谓驴唇不对马嘴。

其次,HD和德华的底气在于省府支持,而这非但不是“护身符”,在特殊政治氛围里反倒成了惹祸根苗:卑诗省执政的卑诗省自由党因多项经济丑闻和不得人心的收税项目而声望扫地,前省长金宝尔黯然辞职,现任省长简蕙芝上任后,非但政府支持率继续下滑,党内还出现分裂,多名阁员、干将辞职、退党,执政地位随时可能动摇。很显然,这样一个弱势政府面对强势工会和强大社会惯性,根本不能、也无力为“客人”撑腰。

加拿大本就是工团主义盛行的国度,近年来随着金融危机的爆发,工会声势有增无已,和工会关系密切、俗称“工会党”的联邦新民主党,已从原先的小党发展成国会席位仅次于执政党(联邦保守党)的“官方反对党”,与之关系密切的卑诗省政党——省新民主党则在民调中遥遥领先于执政的省自由党。

2014年就是卑诗省省选年,对省新民主党而言,帮助自己的“票仓”工会可以增加票数,“搅黄”现任省府力推的煤矿项目可以让执政党和省长丢脸,正所谓一举两得,不做才怪。

由此可知,德华和HD在不经意间陷入卑诗省的地方政治迷局,成了两派政治势力博弈的孤注。省府和省执政党地位尴尬,自顾不暇,而工会-省新民主党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重夺省政,因此德华、HD的闪转腾挪等于抛媚眼给瞎子看——白忙,对方真正的目标是省政,而非区区几个煤矿的生死,省政不得,你示强、示弱、示好、示威,都无济于事。

 

中国人错在哪里?

首先,工会在北美本就是出名的“惹不得”,矿业作为加拿大当前支柱产业,其工会之强势、发达,在各行业中处于前列。是非且不论,中国投资者贸然挑战工会禁脔,本身就犯了极大的决策错误。

其次,中方投资者对风险事先并非一无所知,但正如一位当地华人行家一语道破的天机,如果“照规矩来”(用工会工,按工会要求提供高薪并慢慢从头培训当地劳动者),这个项目因作业地条件恶劣、培训周期长、工资成本高等因素,盈利前景很不理想,甚至极可能赔钱,因此才煞费苦心,想出这样一条捷径。殊不知在北美这样的规范市场,市场经济发展已数百年,工会和福利体系的形成、完善,也有几十年、上百年的历史,何来这许多本地人不知、外地人却可畅通无阻的“捷径”?

 

作为德华和HD,当初本应“照规矩”核算成本和利润前景,如果仍有利可图,即便少些赚的也踏实,站稳脚跟、形成规模,并且“本地化”后,许多情态都可能发生有利于己的变化;如果认为得不偿失,则要么和省府讨价还价,争取更好条件,要么索性放弃。只看见有利因素,不考虑不利因素和变数,只知便宜,不顾风险,后果只能自负。

从1月28日德华/HD的姿态可知,他们仍抱着一丝“翻盘”幻想,一方面送回矿工以减少损耗,另一方面,摆出“忍辱负重”姿态博取同情,对奄奄一息的项目仍恋恋不舍。然而如前所述,对方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煤矿项目本身,而是工会对劳动力准入、劳动力价格标准的垄断话语权,以及2014年的省选,由此可见,德华、HD煞费苦心的最新“绝招”,恐又是对牛弹琴,枉费了一番心机。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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